【小小說】老趙

地下道裏，幾乎無人在行走了。看看表，纔八點多，什麼鬼天氣，老趙喃喃唸著，走進店裏，準備打烊。老趙，在一座名聞遐邇的廟宇旁的地下道裏，租個小隔間，擺幾張桌椅，靠著算命維生。

纔合上桌上的簿子，一個年約三十歲的男人進來了，眼神茫然，神魂若失。老趙還未開口，「你算的命準嗎？」老趙心想大概是失業了吧！這年頭失業的人可不少。當然準囉，你沒看到嘛，「鐵口直斷」，一幅匾額端端正正掛在牆上，但署名的好像不怎麼有名。

「聽說一張命盤可讓人的一生都顯露無遺，是嗎？」
「當然囉！」老趙不覺挺起胸回答。
「那可以算人的前生或來生嗎？」
「你說什麼？」老趙有些愣住。
「你不覺得很奇怪嘛，為何只能算今生。我們都說前世因今世果，為什麼就是不能算前世，這兩者不是有關聯的嘛！」

「你不覺得人就像一具主機板，大腦就是ＣＰＵ，掌管著邏輯思考和記憶，指揮著人的行動，那血液譬如是四處竄動的電流，不時地刺激著人體。ＣＰＵ裏早已被植入主程式，人的一生都照著這主程式走。那命盤就如同是解碼器，解開一行一行的程式碼。」

「你在說什麼啊！」
年輕人不理老趙，繼續說。
「為什麼不能算前生，因為你死了，主程式被移除了，留下幾行重要指令，再植入新的程式。因為還留有些前一個程式的幾個重要指令，當被呼叫時，就會出來擾亂一下你的行程，所以有人偶而會記起前生，大概就是這樣的……」
年輕人根本不理會老趙，滔滔不絕地說著。

「你到底是要來算命，還是來踢館的。我這裏不算前生，也不算來世。要算前生，找巫師去；來世，等你投胎去了，再算！」老趙有些微怒地說。

「我幹嘛算前生，都過去了。來世，哈哈！我恨不得不要有來世。我們都是玩具啊！擺在天地中的玩具，一個個被玩弄。什麼名啊，什麼利啊，兩腿一伸，嗚嗚沒了。看看世間人，全是腦中的程式在作怪。」

「瘋子！」老趙把年輕人推出門去，又怕惹惱了他，是打不過他的。好在年輕人有些識趣。看著他走沒幾步，卻轉過身，老趙不禁握緊拳頭來。

年輕人只是站著原地。
「要不要跟我走，看看你，就算解開所有的命盤，又如何？你終逃不過整個棋局啊！」
說完，轉個身走了。

老趙看著他，直消失在地下道裏。回身進們，趕緊收了東西，很擔心他再來，匆匆鎖了門，回家。

回到家中，空蕩蕩地，只有牆上那幅一家三口的相片，對著老趙微笑。在牆前呆立了一會兒，覺得有些餓，下了十幾粒水餃，纔吃了幾顆，走到牆邊去，看著看著，眼淚滴了下來。

是啊！老趙想起剛剛那位年輕人。人的一生都是被擺布的，像自己，就算算盡天下人的命盤，卻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。老師曾說術士總會有些缺陷，因為洩漏天機。老趙摸摸自己的右腿，什麼洩漏天機，一開始，我就是那被擺下有點殘缺的棋子，一場棋局博戲罷了。

老趙決定跟年輕人而去，然而，再也沒見到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