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小小說】小李

小李在孤兒院裏長大，從小只有一個心願，娶一個賢慧的老婆，生一雙乖巧的兒女，然後到老。

小李高中畢業後，就離開孤兒院，在工地裏工作了二年，再去當了二年兵。退伍後，軍中長官介紹他到一家公司當個小小工務員，負責公司門窗辦公桌椅等之修理。數年後，上司見他老實，撮合了小李與總務部門之雜務小姐。結婚後，小李不欲老婆出外工作，認為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，養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。婚後多年，倒也其樂融融，惟膝下無子，是其一憾。

又過了幾年，小李的老婆發現身上有個硬塊，去做切片，說是惡性腫瘤，得切除。小李此時也只能心急，全聽醫生的安排。不到半年，積蓄全花光了，實在焦頭爛額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
這天中午，小李隨口塞了幾片麵包，這是他這些日子以來的正餐。公司有名的王大姐走了過來，拿出一個信封，裏頭是一疊錢，遞給了小李。小李感動莫名，想不收，可是又急需用錢，腆腆然地收下了，王大姐安慰了小李幾句，要他堅強，有什麼需要幫忙，要說出來，大家都是同事。

小李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，走去洗手間，實在又忍不住，於是躲進廁所裏，靠在牆壁上，任由淚水不斷地滴。也不知過了多久，小李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，屏息忍住，怕他們看到。聽聲音，好像是工程部門的人。

「王大姐也真有愛心，還跑到我門這邊來募款。說實在，我們跟小李也不熟，就算有時遇到，也不打招呼，若不是看在王大姐的分上。」

「你還說哩，不過也真奇怪，王大姐平時常告誡他們部門的人別跟小李往來，幹嘛要幫他募款？」

「這你就不知了，王大姐可是最有愛心的人，常到處捐款。你看，她那麼厭惡小李，還這麼幫他，小李真該磕頭道謝纔對。」

等他們離開後，小李早已淚橫滿面，從口袋裏拿出拿一疊錢，一張張撕碎，丟進馬桶裏。碎紙片如同小李的心，隨著水花沖走。小李整理了儀容，走向人事部門去，遞出了辭呈，然後小李走出公司大門。他知道，他將一輩子背上忘恩負義的罪名。